如何应用生态、文化、社会和经济行动框架 开展项目

可以从需求调研、 问题识别和潜力评估等角度切入,重点把需求、问题和潜力等背后的内容表述清晰。例如需求调研,重点关注相关主体的需求为什么得不到回应;又如问题识别,相关主体的问题 得不到解决的原因是什么等。找到问题背后的原因, 以此入手解决。

为了方便理解,这里举例说明。

案例:森林开了窗

2009 年,梦南舍联合创办人申顶芳首次去M村时,发现村寨周围森林郁郁葱葱,其中不乏百年以上的古树。在一村之中,古树如此之多,森林面积如此之大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。因此,他很好奇。

通过走访,与 M 村民深度接触,他发现M村的文化统起到了关键作用。在M村,谈生态离不开文化,谈文化离不开生态,生态与文化在那里形影不离,好像是同一件事物的不同面向。

后来,M村周围森林中有一些树木正在枯萎,某些地方枯死的数量过多,仿佛为密林开了“窗”。 “开窗”的地方多数是村民在下面了种植农作物。 申顶芳预感到,此种情况若不能及时制止,整片森林可能会被毁坏。

M村寨周围的森林被“开窗”,只是问题的表象,通过深入了解,他发现两个深层次问题:一是传统文化的约束力正在逐渐减弱;二是村民具有强烈的经济发展愿望,可是回应愿望的方式失当。

传统文化的约束力为什么减弱?

在被“开窗”的森林中,有些是建村立寨时规划的景观,也有文化地标范围之内的森林。按理说,这些地方应该受到村民的保护,但现实中却没有。

自上世纪 90 年代初开始, M 村出现外出务工潮,多数青年人前往泰国,少数人到内地或沿海发达省 份的城镇打工。当时,村民选择去泰国的原因是劳务报酬比村子里高。在村子里,每个劳动力每天收 入约6元人民币,而在泰国每天收入能达到100泰铢(约合 30 元人民币)。

正是从那时起,外出者往返于村子和务工地成为常态。返回村子的人,把外面的文化带了进来,与村子的传统文化产生碰撞,对传统文化造成了猛烈的冲击。1998 年,亚洲金融危机,泰国的工作机会减少。2000年以后,普洱茶价格逐步攀升,在家务农的收益得到提高,外出务工者大量返乡,使村子的情况更加严峻:村里有威望、有影响力的老人一个个离世,坚守传统文化的人越来越少,人们没有了约束,还健在的老人不愿意出来讲话,不想管事;中年人传统信仰不坚定,社会责任感弱化;青年人思想浮夸,喜欢吃喝玩乐, 常酗酒滋事等。村子因此变得不安宁,生活不健康。另外,村民参与节日仪式的态度不积极,青年人穿其他民族的服装,唱其他民族的歌曲。部分村民把节日仪式理解为吃喝玩乐,挥霍攀比之风盛行。一系列的反常现象说明村子正在巨变,传统文化正在衰落。

村民对经济发展具有强烈的愿望,可是回应的方式不恰当。2000年以后,普洱茶逐渐被消费者接 受,茶叶价格一路走高。M村的部分村民为了获得更大经济利益,开始到村寨周围的森林里开展茶叶 种植。茶树虽然喜荫,但要长得好,还是需要一定光照。因此,村民会用各种方法把茶树周围的树木 弄死,让更多的阳光照射进去。这样做就破坏了森林。

上述两个因素一起,在森林“开窗”这件事上, 造成了村寨文化传承、生计发展和生态保护无法平衡的局面。

2011年, 申顶芳代表的项目团队认为,若要对 “开窗”事件进行有效的回应,需要把文化、生计和生态整合,只从单一方面进行回应可能效果会受限。刚开始,我们认为M村有生态茶和生态旅游两个可能的选项。

大家经过认真分析,发展生态茶更具有可行性。原因有三:其一,当时 M 村的交通还很闭塞。从州府所在地到M村约有100公里的路程,车程大概5小时;其二,村民与外来者的接触还比较少,汉语 交流不流畅,接待游客有一定的困难;其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,发展生态旅游难以在短时间内 获得收益。

而决定发展生态茶种植,当时也有三条理由:首先,茶叶一直以来就具有经济属性,并且随着普洱茶被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接纳,普洱茶产区的茶叶价格提高,其经济功能体现得更明显,M村即是如 此;其次,茶在M村还具有文化属性,M村的很多仪式都需要茶叶;最后,M村有 800 多亩古茶园, 它混生在森林中,形成了“上层乔木,中间茶树,下层草本”的稳定结构,古茶园中从不爆发大面积的病虫害,管理中不需要任何的农药和化肥,已是生态茶园的典范。

综合分析掌握的所有信息后,我们提出:把M村茶叶打造成独特、绿色、卫生、有技术含量的生态产业。所谓“独特”包括三点:一是M村的文化, 二是千年古寨(M村千年古村),三是自然圣境(800 亩古茶园即位于自然圣境中)。所谓“绿色”是指,注重保护森林,以及严禁在茶园中使用农药和化肥。 所谓“卫生”就是在茶叶采摘、加工到出售整个过程中,要注意保持清洁。所谓“有技术含量”就是 要注意总结和学习茶叶种植管理加工技术。

根据规划,项目团队开展了协作者发掘与陪伴、文化传统和生态保护、改善卫生和技术为茶叶提质增效、持续巩固成果等活动,通过四年努力有以下几方面的改善:

(1)M 村的生态环境得到保护和改善。表现在以下三方面:首先,利用M村的生态文化促进自然圣境的保护,其总面积约3000 亩。其次,推动生态茶园建设,其面积超过5000亩,大大减少了农药和化肥的使用。最后,改善了人居环境。

(2)弘扬生态文化,主要成效如下:首先,对当地生态文化进行调研,在梦南舍公众号中发表51 篇文章,另外与专家合作开展研究如《布朗族与茶》《变迁中的章朗社区教育及挑战》等。其次,培训并鼓励村民开展文化调查和记录,产出《赕威仙》《过年》《拴线》《布朗族传统生态观》等多部纪录片。再次,恢复村寨自组织的文化功能。最后,以M村为案例推动跨村文化交流会。到2019 年,共组织了8次交流会,参与村寨累计超过160个次,参加人员累计超过800人次,共同讨论各村寨的可持续发展问题。

(3)围绕茶园发展生态经济。生态茶园的内容包括茶园的环境建设和栽培管理,茶叶加工以及品 鉴。M 村的生态茶园建成后,古树春茶每公斤价格从2011年的200多元上涨到2019年的1000多元, 小树茶春茶也由2011年的每公斤30多元,涨到2019年的150元左右。村民人均纯收入12000元,是所在乡镇中,唯一超过万元的村寨。2018年,梦南舍参照M村模式,在别的村寨开展推广,也取得 了积极的成效。

(4)社会方面则是通过青年人为村庄服务,带动老年、中年和青年的整体改变,使村庄更多弱势人群得到关照,内部人与人的关系更加和谐。

 

温馨提示:生态、文化、社会和经济行动框架包涵的内容很广,使用时不分先后,从哪里切入方便就从哪里开始。在梦南舍的项目中,四个维度都做过切入点。当应用者从某一个维度切入进去后, 需要时刻关注推动其它维度的可能,让所有维度协同运转的效果最佳。